| 岳云功第一的说法曾多次见诸史籍，如《金陀稡编》卷九遗事（以下简称《金陀》）言道：“（云）平襄汉功第一，不上逾年，铨曹辨之；始迁武翼郎。 平杨么亦第一，又不上。”那么，这个功第一究竟是什么意思呢？我们不妨深入看一下《金陀》的描述： （云）京西之役，手握两铁鎚，重八十斤，先诸军登城，攻下邓州，又攻破随州。（《金陀》诸子遗事） 这则记载虽然简略，还是透露出岳云京西之役功劳的实质是“先诸军登城”。 而湖湘之役，虽然不知道岳云功第一的实情，张浚的保奏还是替我们揭开了谜团。 他说：“湖湘之役，岳云实为奇功，以云乃飞子，不曾保明，乞与特推异数。” 原来，岳云功第一是所谓奇功。 至于颖昌之役，在《金陀》诸子遗事中则是这么描述的：颖昌之役，大战无虑十数合，出入虏阵，甲裳为赤，体被百余创。 这个功劳虽然没有说明是功第一，但是有“功先诸将”的表述，与京西之役略同，可以将之归为一类。 现代人不了解宋代历史，很可能望文生义，以为奇功是什么奇怪的功劳，其实不然。我们不妨看看武经总要的记载： “临阵对贼，矢石未交，先锋驰入，陷阵突众，贼徒因而破败者，为奇功。 或寇贼坚锐，城池险固，山林阻隘，道路遥远，及救兵不继，如此之类，既制胜克敌，难易相远，并不可以常格酬叙，委主将临时录奏旌赏。” 这则记载非常清楚的说明，所谓奇功是一种赏格，而岳云平襄汉的功第一，也可纳入奇功的范围，颍昌之战与襄汉之战大略相同。由此可见，这个功第一扣除掉文学性夸张，其实不太可能是万军之中第一名的功劳的意思，因为岳云在岳家军中实职差遣始终不高，如果要是论第一名的功劳，恐怕王贵等将领更加担的起这个称号。而把功第一解释成第一等的功劳，也就是奇功级的功劳，似乎更加合适。 解决了功第一的问题，不妨再来看看奇功是怎么赏赐的吧。武经总要只是笼统的说：“委主将临时录奏旌赏。”好在武经总要中还列举了其他一些事例，可以让我们参考一下。 比如这条记载说明“厢禁军、蕃落、义军、弓箭手副都头、副兵马使以上用转阶级三转为第一等，两转为二等，一转为第三等的例。军头、十将以下随属处牒补讫，奏；副都头、副兵马使以上，先用此例给付身功状凭，牒奏，乞降宣。其军都指挥使以上奏取朝旨。” 而对于更低等的厢禁军、蕃落及义军、弓箭手，自长行军士以上，则用五转为第一等，三转为第二等，一转为第三等的例子。 可以看出奇功赏官至少应该三转。 立军功除了赏官，还要赐物的，同样是武经总要的记载： 厢禁军：绢十疋，钱十贯，为第一等；绢七疋，钱八贯，为第二等；绢五疋，钱五贯，为第三等；绢三疋，钱三贯，为第四等；绢一疋，钱三贯，为第五等。 蕃落、义军、弓箭手：绢十疋，为第一等；绢八疋，为第二等；钱十贯，为第三等；钱五贯，为第四等；钱三贯，为第五等。 所以，奇功的赏物至少应为绢十疋的规格。 了解了这些宋代政治常识，我们对于岳云功第一的记载，或许会有更加深刻的了解。结合岳云的例子来看，如绍兴九年岳云为武显大夫遥郡刺史，根据绍兴厘定入品武阶为五十二阶第十七阶；绍兴十年，岳云因颍昌战功被授予左武大夫、忠州防御使，同样根据绍兴厘定入品武阶为武阶五十二阶第十三阶，相差四阶，似乎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这一小文所做的猜想是不错的。（武显大夫属诸司正使八阶列，不适用五转的规则。） 另，据《金陀》“（岳云）襄汉功第一，不上逾年，铨曹辨之，始迁武翼郎。”按，绍兴三年九月岳云无功因高宗特赏而为正九品保义郎合门祗候，在武官阶中名列第50阶，绍兴五年二月岳云为忠训郎合门宣赞舍人，在武官阶中名列第47阶，此次转官即应为襄汉之战战功的酬劳。至于又因襄汉之功迁武翼郎（第42阶）恐怕是宋廷嫌岳飞对岳云的赏薄，所以特别予以升迁。考量岳飞对岳云的转官，带有阁职且两立奇功，只转3阶，确实赏薄了些；但考虑到第一次奇功补偿保义郎的特恩，第二次奇功转官为忠训郎，倒也不为不公。而一旦到了武翼郎这一阶，则有出身、有军功人每转一官即可双转两官，宋廷用心之良苦，可见一斑。当然，另外一方面，如果和普通人相比较，岳云的功劳还是被宋廷赏的太重了些，如黄纵因平杨么中孤身招降杨钦的奇功，也不过以白身授昌州文学，从九品而已。正如岳飞自己所言，“将士冲冒矢石，立奇功，方得转一官。”足以说明岳飞对自己手下将士所立功劳奖赏甚是严格，绝非滥用国家名器以向部下买功之人。 但是，毕竟名器是由皇帝所给，许多因素不由岳飞控制，所以岳飞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岳云战功也就可以理解了，因为岳云凭借自己是岳飞之子的身份，除以军功获得各种赏赐以外，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转官，如遇岳飞因功或因政治因素得以升迁，岳云也会相应获得升迁，如《金陀》卷九遗事所言，岳云曾已特旨迁三资的例子。岳飞隐瞒岳云战功，正是将岳云置于普通一兵的位置，最正大光明至公至正的做法。 参考文献：《鄂国金陀稡编》 《宋代官制辞典》（龚延明著） 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第85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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